青春皮囊下的秘密之一：“18岁那年，我做了一件勇敢又冒险的事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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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8月21日，澎拜新闻报道，河南南阳双胞胎母亲整容时死亡一事引起热议，28岁的护士杨丽在8月18日躺上手术台后，再也没有醒来。

这样的报道并不少见，几乎每个月，都能看到因为整容致死的新闻。然而，仍有不计其数的年轻女孩前赴后继的躺上这手术台。

在她们眼里，颜值高于一切。

“我不以为耻也不以为荣，这只是我众多选择的一种。”

“这件事对我来说挺重要，似乎又很普通。”

高中毕业近两年，吴双每天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，都会盯好一会。

眼睛形状漂亮，睫毛很长，双眼皮深刻，眼尾有个向上的弯。这是两年前，整容医生在手术台上赋予她的。她还挺满意的。

这种后天的双眼皮，多少还是与天生的不一样。再厉害的医生也无法像造物主一样给你最天然的雕刻。吴双时常被别人看出，这双眼睛所经历的“后天加工”，但她并不在意。因为“很多人都是这样”，这有一点点特别，好像又很正常。

所以，在别人试探性地支支吾吾地问出，“你的双眼皮是割的吗？”这样的话题，吴双都十分坦然地回答道：“是割的，然后还开了眼角。”遇到亲近的朋友，吴双甚至还会扒开眼角的疤展示给别人看，然后在别人稍微惊讶的眼神中笑了起来。

吴双打小是个标准的单眼皮——眼皮厚，皮内眦严重，眼睛看起来很小，显得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。她第一次听到割双眼皮这个词，就开始想象，自己拥有双眼皮大眼睛会是什么模样？大概是十五六岁的年纪，吴双就有了做手术的念头，开始背着父母查过很多关于双眼皮手术的资料。成功的案例很多，失败的案例也不少。对于还是个初涉世事的乖巧学生来说，这些好像有些过于遥远。

于是拥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这个念头，被十五六岁的吴双暂时藏在了心底。

18岁的那个夏天悠长又让人铭记，吴双收获了不错的高考成绩，并向父母正式提出了自己的愿望——割双眼皮。意外的是，吴双的父母亲并未做任何的反对，在吴双提出要求的当天下午，母亲便带着吴双来到了当地的一个整容医院，了解相关手术事宜。

“好看的五官讲究比例，你看这个眼距，应当和眼睛的距离一样，叫做三庭五眼才好看。你的眼睛开了眼角后才接近这个比例。”穿着制服接待的医生舌灿莲花，拿着小尺子小棍子比比划划，“你看我的眼睛，我也是咱们医院做的，也挺好看吧。”

吴双很轻易地被医生打动了，没有片刻的犹豫，吴双便被推进了手术室，立即开始了有关“美丽”的改造。

手术进行中，护士用轻松的语气跟吴双搭话，“你今年是不是刚高考完？准备学什么专业？在哪上学？”言语中也不时会提到最近这个暑假前来手术的客人，大多是跟吴双一样的女孩。

手术很快在护士的刻意营造的轻松氛围中结束了。吴双被护士引导着来到一个专门拍摄恢复进程的屋子，医生嘱咐“要每周要来拍一次照，记录恢复的情况。”

“看见自己的时候，觉得自己的眼睛像个那个表情包蛤蟆，”吴双笑眯眯的形容，她停顿一下，又给自己下了结论“不过，这件事对我来说挺重要，似乎又很普通。”

这是吴双18年以来为自己做出的第一个看起来“叛逆”的选择，第一个看起来很有勇气的决定。

和电视剧里小说里讲的，女主角变漂亮后突然变得开朗自信的描述完全不同，“我不觉得它有给我带来特别不一样的变化”，因为“我还是我，我从没有因为自己是单眼皮自卑，双眼皮让我好看了一点，但仅此而已。”吴双另外用一个日记本记录每天的变化，数着日子，让她每一天都期待新的变化。

吴双从心底里有些排斥某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结论，“我整容就是为了美，很简单，它的结果也是让我更好看了。”吴双认为，整容只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看，和去烫发染发的目的是一样的。这真的没什么。

“整形只有零次或者无数次。”

不止吴双，双眼皮手术作为最易于操作的整容手术之一，一直受到年轻女孩的青睐。针对年轻人们的需求，医美行业推出了一些价格低，简单易操作、恢复周期快的手术，例如玻尿酸、光子嫩肤等。上午做完手术，下午就能回去正常上课，这样的手法甚至不称为“手术”，人们更喜欢用“医美”来形容它。据山东某整形医院某女性负责医师说，这些操作简单、费用较低的医美项目是年轻人的首选。

不过比起构造双眼皮手术，有关鼻子的手术就显得风险系数比较高，因为它需要割开你的鼻子，将假体或者自身肋骨等填充进去。听起来恐怖，实际上也确实需要更大的勇气。但依然有大量的“爱美之人”，愿意去冒这个美丽的风险。吴双最好的朋友，田依依也是其中的一份子。

田依依说，鼻子是她一直以来的一个心病，整容对她来说，像是治病，“只是治的方式有些不同”。

从17岁到20岁，她用了三年的时间去治疗自己的“心病”。

试过玻尿酸填充、切过耳软骨、用过假体，田依依几乎尝试了大多数的鼻子整容方法。久病成医，在这一方面，她可以滔滔不绝地讲述几种填充方法的适合人群与效果，俨然成了一个“专家”。

据统计，在接受整容的人群当中，有超四成的人接受不止一次的整形手术，或是修正问题、或是“精益求精”。因此，有人说，整形只有零次或者无数次。

为了拥有一个完美的鼻型，田依依也可以说是经历了“千刀万剐”。

最初手术的医院是上海一家中型美容医院，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接待了她们，根据田依依的诉求，设计了一个“日式填充”的方案，用玻尿酸填充，不必开刀，比较安全，算是入门级。

细长的针头从不同的注射点进入皮肤进行注射，在注射的时候挤压鼻子使其达到快速塑性的效果。在这种手术下鼻梁的形状几乎全部依托医生的审美与手法，田依依忍不住在一旁唠叨“山根别太宽”“一定要自然自然……”

刚打完玻尿酸那几天，田依依还算满意，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玻尿酸逐渐吸收，鼻梁就像气球一样慢慢瘪了下去。

为了彻底除掉自己的“心病”，田依依开始了连续飞上海的行程，最终敲定了用耳软骨填充的方案。

再次躺在手术床上，田依依清晰地感受到冰凉的刀具进入到自己的皮肤，割掉耳软骨，放进自己鼻梁处皮下脂肪层下。

再次睁开眼睛，田依依已经回到了病房。麻醉效果已过，接下来的几天，田依依无法用鼻子正常呼吸，肿胀严重，连眼睛周围都会有淤青，每天要冰敷吃药什么的，甚至会流出黄色液体，从她的视角看，“眼睛下方是一大片朦朦胧胧的白色”，有时候睡梦中，也会因为疼痛醒来。

第二次手术还算成功，可好景不长，在某个突然惊醒的夜晚，田依依脸部重重地撞到了床头柜，几个小时后鼻尖很快红肿起来，并有填充物发生位移的现象，但田依依并没有放弃，她决心接受第三次手术。今年三月，她如约进行了第三次手术，用假体制造了一个高耸的鼻梁。

身经百战的田依依在恢复期已经不那么无措害怕了，虽然要忍受忌口、肿胀的痛苦，但有时候照着镜子，母亲会打趣她“你现在可以不加特效去演阿凡达了”。

“我真的很后悔。”

有人因为整容获得满足，也有人因此衍生出无尽的后悔与遗憾。

21岁的李婷婷，已经不知道因为自己的鼻子后悔过多少回了。李婷婷有一张小小的，圆圆的脸，五官也很小巧，正因为如此，她高耸挺立的鼻子显得尤为突出，满满的不协调感，以至于别人往往第一眼就能看出，这个鼻子是人为加工而成的。

“你看我这个鼻子，像不像男人的鼻子。”李婷婷愁容满面的向我们诉苦。

李婷婷其实五官条件并不差，“除了鼻子，我对自己的脸还是挺满意的，我一直觉得我自己的鼻子是个败笔。鼻翼太大，鼻头太肉，塌鼻梁，反正我真的很嫌弃我原来的鼻子。”李婷婷拿来她以前的照片，照片中的李婷婷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很清纯，有一种邻家妹妹的味道，而被她嫌弃的一无是处的鼻子在我们看来，并没有她说的“丑陋无比”，反而给人一种很协调，很舒服的感觉。

“整形真的一定要找一个和自己有共同审美的医生。”李婷婷在和我们的交谈中反复提到这句话。

因为是第一次去做整形，李婷婷并没有任何的经验，家里也没有任何人有做过整形这方面的经历。“所有的功课都是我自己做的。从医院到医生再到术前术后的准备，都是我上网一条一条搜的。”

“我现在这个结果，我谁也怪不了，只能怪我自己。”李婷婷说这句话的时候，眼泪掉了下来。

李婷婷是在正规机构做的整形，“医院资质、医生的职业资格我都确定了成千上万遍，唯独没有和操刀医生交流和确认我想拥有的鼻子形状。”李婷婷说，可能正是出于对所在医院的过分信任，让她忽略了这一点。

李婷婷对医生提出的，都是一些笼统的、朦胧的想法，“我只跟医生说我想把鼻梁做的高一点，鼻子整体小一点，并没有和医生具体交流过我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样的鼻子。”

谈到这里，李婷婷对医生的审美观提出了质疑，“你说一个亚洲人，安上一个像欧洲男人一样的高鼻子，怎么能好看呢？”在李婷婷看来，一个合格的医生必须要拥有一个正确的审美。自然，是李婷婷认为的最重要的一点。“谁也不希望整容被别人看出来啊。”虽然自己做了整形手术，但是李婷婷好像对“整形”这一字眼格外的排斥。“我不希望别人指出来我整形了，我害怕，害怕别人骂我。”在李婷婷眼中，“整形”就意味着会被误解，被羞辱，“整形”这两个字已经在她心里牢牢和网上的负面言论绑在了一起。

在谈到自己为什么要整形的时候，李婷婷说“因为很多人说过我的鼻子不好看，太大了。”有时别人的三言片语，对于一个人的影响，往往是巨大的。“我那个时候就萌生出做鼻子的想法，之后越看自己的鼻子越不顺眼。”

对于手术结果，李婷婷的眼泪几乎止不住的往下流。“我真的非常后悔，现在这样我真的还不如不做，太丑了。”面对自己的鼻子，李婷婷第一担心的并不是发炎、感染，而是丑。

编后语：

特德·姜说，数十年来，人们可以无障碍地谈论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，但对相貌歧视至今仍避而不谈。然而，歧视相貌平庸的偏见却令人难以置信地处处可见……这很糟糕，可是现代社会不仅不与这种倾向做斗争，反倒积极地强化它。

人总要学会接受自己，整容从来都不是错，想要变美也很正常。

但是，在整容这个幸存者偏差的领域，很多人只知其一，不见森林。为难了自己这么久，如何选择一种正确的方式跟世界和解，才是新的成长智慧。

文字|潘楚含 李天予

图片|由受访者提供、部分来源于网络